卢布2101186011

43.（下）

“你一定很害怕，”哈利用同样平静的语调说。他不知道西弗勒斯是否会回应这个开头。他甚至不知道西弗勒斯是否能做出回应。

“即使对于一个前食死徒，这仍然是……一段有启发性的经历。”

哈利无法想象西弗勒斯要耗费怎样的努力才能像他刚才那样用正常的语调把这些话说出来。那张轮廓鲜明的脸上的紧张告诉他西弗勒斯正在怎样牢牢控制着自己。

“我不会用‘有启发性’这样的词，”哈利说。“我想如果是我在那里的话，我会因为恐惧而发疯。我知道当我只是在寻找你，想象你在经历什么时都有那种感觉。但……我根本想象不出什么像他实际做出的事情那么恐怖的东西。”

“Burke……很有创新性，”西弗勒斯低声说。“就连伏地魔也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两样东西。”

哈利从那张饱受折磨的面容上读懂了所有西弗勒斯没有说出的话；他把他的手放在西弗勒斯紧绷的前臂上。“我知道你可能不觉得，但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西弗勒斯的脸皱到一起，露出了令人厌恶的表情。“勇敢与之无关。我向你保证。不要欺骗自己。我……像个最胆小的人一样哀求他。”

哈利毫不费力就能读出这让西弗勒斯有多困扰。他仔细选择措辞，回答说：“什么人在这样的折磨下不会哀求？这没有让你变成懦夫，这让你人性化了。我说的勇气是你还有坚持下来的韧性。波比告诉我，你还能保住性命是个多大的奇迹。光是失血便已惊人，更不用说惊吓。你本来不会幸存下来，但不知何故你做到了。你甚至还有勇气再次让你的生活步入正轨。”

“我不会说我的生活在‘正轨’上。你还睡在这里，就为了防止我崩溃。我……再也不会得到Burke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了。”

那些话里彻底的绝望让他的灵魂冰冷。这不是第一次西弗勒斯说起这样的事情，哈利意识到，记起西弗勒斯在几次讨论中都表达过类似的感情。哈利艰难地吞咽着，他的喉咙里打起了一个疼痛的结，他尽力温和地问，“你认为他偷走了什么？”

“除了我的尊严和自尊之外？”西弗勒斯问。停顿了一会儿，他继续说：“即使没有那些，我也能应付得了。但他摧毁了一些……我不能忍受失去的东西。”

“拷问会动摇每个人的尊严和自尊。我自己对此也有一点经验，西弗勒斯，”哈利提出，记起了那个伏地魔杀死塞德里克，用钻心咒折磨他的夜晚。他知道，虽然这些事件也很可怕，但几乎无法与西弗勒斯的经历相提并论，可是他在之后的感觉是一样的。“但是它们将来总会回来的。”

“另一个不会。它……被毁掉了。”

“‘另一个’什么？”哈利问。

西弗勒斯的脸突然变得防备起来，就像他对他的坦率改变了看法。“它……不重要。我不应该说得这么多的。”

“西弗勒斯，请告诉我。我试图理解你正在经历什么。如果你不告诉我困扰你的是什么，我就没法这么做了。还有什么能比你的尊严和自尊更重要呢？”

他几乎可以看到西弗勒斯的诚实与他需要的自我保护在斗争。长久的停顿后，西弗勒斯疲惫地叹了口气，说：“我猜想现在说这个也毫无意义了。不是夸张，但Burke……绑架我的那天，我可能是我的经历中最幸福的一次。那天早上你给了我一件我从未想象过能得到的礼物……在记忆中的第一次，我……对我的未来乐观起来。”

一件礼物？哈利花了将近一分钟才找出西弗勒斯所指的是什么。

“你说的是我们关于我搬到地窖去的计划吗？”哈利问，他脖子上的那个结一直延伸到他的胃部。对西弗勒斯来说这比他自尊的丧失更重要吗？

西弗勒斯紧张地点了点头。

惊呆了，哈利试图找到正确的反应，但是他仍然被西弗勒斯的话所震惊，以至他几乎不能思考。他总是觉得他需要西弗勒斯比西弗勒斯需要他多。他知道西弗勒斯爱他，但是他没有想到他是如此意味重大。虽然这可能是做出这种披露最糟糕的时间，这一发现仍颠倒了他的世界。他的情绪完全被西弗勒斯刚刚承认的事情淹没了，他几乎无法连贯地思考，更别说开口说话。最后，他设法问道：“这些怎么会被‘毁掉’呢？我现在在地窖陪着你。我……我告诉过你我依然爱你。我没有撒谎。”

“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感情。但我不再是一月以前的那个人。我再也不会成为那个人。我们所拥有的-”

“还在那里等着你，”哈利在西弗勒斯说出些能要了他的整条命的话前打断了他。“你差点丧命。但你现在痊愈了。每天你都变得越来越强壮。”

“最严重的损害不是身体上的，”西弗勒斯反对，他阴影下的脸掠过一个走投无路的表情。

“我知道，”哈利语气缓和地说。“我知道这几个月来你一直受尽了折磨。我也明白，你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害，我们可能永远无法去做我们曾经做过的一切，但……我们所拥有的不仅仅是性。当你好起来-”

“如果我永远不能‘好起来’呢？如果我永远不能……”

西弗勒斯说的恐惧是一个非常现实的可能。哈利知道。有些伤害一个人永远也无法恢复。

哈利伸出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西弗勒斯紧绷的前臂上。“如果你永远也不能好起来，我也会一直在这里。”

哈利的提议并非轻易做出。他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从来都不善于脚踩两只船。如果他要和西弗勒斯在一起，然后他就会-只和西弗勒斯在一起。

这是一个很大的放弃，哪怕是为了爱。

他几乎能感觉到西弗勒斯全然的惊异。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西弗勒斯轻轻地问，“你……你会留下来吗？即使没有……？”

哈利产生了一些类似胜利感的东西，他的宣言没有立即被质疑或无视。西弗勒斯显然相信他是认真的。如果没有别的，过去的几周里，似乎让西弗勒斯对他有了一些信赖。

从这次小小的胜利中获得了信心，哈利点了点头。

“为什么？”西弗勒斯似乎是忍不住这样说。

哈利抓住机会，伸手从西弗勒斯的面庞上拂去因睡眠而弄得乱糟糟的头发。让他的紧张缓解的是，西弗勒斯没有退缩或把他的手推到一边。他的表情很谨慎，但比起往常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就这样和你在一起，比与其他人的最好的性爱还要好，”哈利轻声承认。“我爱你，不仅仅是因为我们以前一起做的事。”

他一直以来认识的那个西弗勒斯会说些类似他迄今为止的性生活有多么可悲的刻薄评论，而他说的也并非不是真的。哈利已准备接受那些奚落。

但当西弗勒斯说话时，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焦虑，而不是轻蔑。“但如果我永远不能-”

他相信了！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哈利几乎无法处理它。

“嘘，”哈利安慰，克制自己镇定下来，试图让事情回到正常状态。“我们现在别再担心这些了，好吗？我们试着接着睡吧，好吧？”

西弗勒斯缓慢地点了点头。这个举动挪动到了哈利仍搁在他同伴的黑发中的手。想到它的存在可能会让西弗勒斯不舒服，他不情愿地从那厚厚的温暖中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西弗勒斯在他能彻底抽回去前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哈利可以感觉到西弗勒斯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怎么了？”

“我……”

这对他来说太过分了。哈利能从西弗勒斯为难的表情中看出这一点。但再一次，西弗勒斯显露出了他的勇气。他没有畏缩。

哈利试图也回以自己的勇气，他问出了那个自从在一月份，西弗勒斯把他困惑地留在医务室外面的楼梯上之后他就没有勇气问出口的问题，“我可以抱你吗？”

哈利知道这可能太早了。他上周一直很小心，把一切都保持在绝对的柏拉图和毫无威胁的范围内。但他拥有的每一种本能都在坚持西弗勒斯需要什么坚硬的东西来证明他是认真的。

西弗勒斯无法掩饰的不确定告诉他，西弗勒斯就像他那样明白，接受这个请求将会不可逆转地改变他们脆弱的现状。他沉思了片刻，哈利已准备接受一个礼貌的拒绝，但西弗勒斯在床上移近了。

哈利张开双臂，西弗勒斯小心地靠着他。西弗勒斯挪动时的犹豫告诉他，他的朋友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当西弗勒斯的温暖和气味包围他时，这感觉就像天堂一样。他有多么想念这份亲密啊。当他的胳膊拥住那瘦削的身体时，他的整个身体似乎都因接触而欢欣。

西弗勒斯把头搁在他肩上熟悉的那个位置，哈利发现他的骨头比他记得的尖锐多了。他稍稍移动了一下。不知不觉间，西弗勒斯已在他怀中。

哈利把他的手放在西弗勒斯睡衣下的脊背，开始温柔地画着圈。他能感觉到紧张慢慢从那具被紧抱的身体中渗出，但西弗勒斯仍然醒着。经过几分钟安静的品味，哈利低声说，“我有多想念这个啊。”

西弗勒斯的回应因为脸正被他的睡衣蒙住而听不太清，他回答说，“我的……愚蠢伤害了我们俩。”

“那不是愚蠢，”哈利飞快地提出抗议，激烈的保护欲燃烧着他。“在经历你经历的那些事情之后，没有人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反弹回去。你需要对自己更有耐心。”

“然而，主要是……我的行为在折磨你的耐心，”西弗勒斯说。他用手臂搂住哈利，轻声说：“我……真的很后悔我对你造成的伤害。”

哈利控制不住自己，他低下嘴唇，在西弗勒斯头顶温暖的头发里落下一个吻。他抬起嘴唇，回答说：“你永远不必后悔与我之间的任何事，好吗？我们又在一起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别再担心过去的事了，好吗？”

“但过去的事差不多毁了我，”西弗勒斯指出。“它……每时每刻都和我在一起。”

哈利感激这份坦诚，他搂了一下西弗勒斯，希望这能安慰他。“它现在还和你在一起吗？”

他几乎能感觉到西弗勒斯评估着自己。

在长时间的停顿后，西弗勒斯终于回答说，“没那么严重。这在我经历的事后根本说不通，但……当你像这样接近我时，黑暗并没有压倒一切。”

他不知道西弗勒斯是否明白这些话对他有多大的意义。他喉咙里的那个结太紧了，他几乎不能呼吸。他花了好一会，才感觉到有足够的空气，可以让他相信他的声音不会变调，“那么我们必须确保我们尽可能经常这样亲近。”

“这……不是一个负担？”即使是现在，在他对西弗勒斯说了那一切后，西弗勒斯仍不确定。

哈利希望把西弗勒斯变成这样的人能落到他手上。尽管是Burke造成了他们目前的危机，但他知道那混蛋只不过是挑拨了西弗勒斯已有的不安全感。

“你永远不会成为我的负担，”哈利发誓。“这周是一月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好起来了。只要知道……你是否在我的怀里或在我身边，我就能很高兴，好吗？”

信任对西弗勒斯来说总是很艰难，尤其是当涉及到任何有关他激发真实感情的愿望或能力时。哈利能感觉到西弗勒斯是如何挣扎着寻找答案。他本以为西弗勒斯会做出一些质疑他的理智或诚实的评论，但他在过去两周来的所作所为说服西弗勒斯相信了他的诚挚，这显然足以让他们度过这一关了。

西弗勒斯没有嘲笑他情绪化得可笑的认可，而是用低沉而颤抖的声音回答，“我会努力的。”

“任何人对此都不能再做出更多要求了。你认为你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吗？我会尽量不在早上之前再把我们吵醒。”

西弗勒斯在他肩头点了点头。

哈利伸出他的魔法，在他们之间形成了熟悉的之前被他的噩梦打断的通道。在一段短得令人惊讶的时间后，西弗勒斯的呼吸变得深沉，进入了安宁的睡眠。

他的思绪还盘旋在西弗勒斯的话上，久久之后睡意才占据了他。